我孤独的时候，会想到人群，就像一只鱼儿钦慕着大海。那里有世相，等待着我用心灵感受到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力量。

  那天我在广场看到一对老夫妻在行人中间肃立：男的一头白发，又乱又长，两腮鼓起，正在吹奏一样别致的乐器，而他妻子深深地弯下腰，双手捧着一只搪瓷缸子……

  瑟瑟寒风带来了他们悲凉的体温，过往的人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纷纷把零币放到它的里面。

  老人吹奏的是竽，还是笙呢？面色如此愁苦，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样一首欢快的《瑶族舞曲》呢？奉上一元纸币问他。老人言简意赅：是笙。诗经里不是写过“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吗？

  我肃然起敬。他潦倒，却不失高贵。

  转到超市小电梯口前的空地上，一个小伙子怀抱一把吉他端坐在人行道的隔离墩上。他正在高歌《笑傲江湖》，他长发飘飘，一手在膝盖上打着拍子，仿佛是在弹铗而歌：世间纵有不平事，当击之。

  驻足谛听，觉得别有意味，他一个人，便有了江湖。

  而在雷坛河桥头，我却目睹了一桩人间喜剧：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惨”遭其老父修理。

  汉子明显喝高了，走路飘飘摇摇，需要他七老八十的老父亲搀扶。

  两人就坐车问题发生分歧，争将起来，儿子摔倒在地上，赖着不起。老人家怒了，巴掌“啪啪”地拍在汉子的脖颈处。

  汉子一脸迷离，说：“爸，你听我说唦！”老父说：“你再不要粘了，跟我走。”

  老人家扯着汉子的耳朵将他跌跌撞撞提走了。围观的群众发出善意的哄笑。

  我在想，多年以后，他摸着空落落的脖颈，却再也听不见那一声脆响，也许眼睛里会闪烁着涔涔的泪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