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上午的兰州,漫天飞雪,临窗而立,看着杂乱纷飞的雪花,脑际瞬间浮现八个字:“始于纷乱;终作清白。”这是联友怀抱昆仑写给雪花的一副短联。
若干年前见过一次,此后每逢飞雪,都会想起这联,可见昆仑之笔,将雪花写得真个是入木三分,教人每每对其言外之意再三寻味。昆仑是善于驾驭文字的,言语虽短,但他却总能赋予丰厚的内涵。如他另一副咏物的短联:“诚无羽翼;别有云天。”看似也寻常,但若知题目是写给“风筝”,读者眼前顿时就会一亮,一个“妙”字,脱口而出。这已然是古今“风筝们”最好的独白。
“一切景语皆情语”,咏物联也是这样,不寄托点情怀,干巴巴的直叙,便将那所咏之物,无法写活。说起“活”来,想起一副写给鸽子的对联:“飞散九天白浪;点活一座苍山。”若说上联,还不过精彩,但进入下联,已经是开阖万千之手。其立意之高、思维之活,不由得让人点赞。数点白鸽,散作浪花,恰恰让远处静态的山,因这群鸽而活了起来,一个“活”字,真是活一山,也活一联。
历来对咏物联的评价,要经历三个层次,一是直接描述,这类联要写好,全在于文辞优美。如晚清陇西人杨晓岩写水磨一联:“绿杨堤上水兴波,听打转金轮,阵阵雷鸣风吼;黄麦熟时石有齿,看嚼来玉屑,霏霏雪舞霜飞。”言辞清雅,算是第一层次的精品了。进入第二层次,则要试图将物写活,赋予它人的个性。这类联,最善于拟人。如民国河西人孙振升,同样写水磨:“哪怕公侯王爷,我有我例;不管青稞麦子,谁来谁推。”他是在替水磨代言,这种代言,不好说一定是作者的切实感受,感觉文字与作者之间,总还隔有一层。而进入第三层次,则全然是借物言情。还是一副水磨联:“半世多情,但愿物生皆有偶;长年养拙,相看人巧却无双。”作者是杨晓岩的好友成大猷,此时的他,刚刚经历陇中地区一场兵燹,家庭也受到牵连,孤苦伶仃之人,定然是有发不完的牢骚。他已然不是在写两扇合拢的水磨那么简单,分明是自身处境的宣泄。
咏物联经此三个层次,渐入佳境,形神兼备。可不好说哪个层次最好,关键还在于写联之人是否有心。留心于所咏之物,其实写形、写神,都是在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