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人:穆远(化名)男 33岁
■采访人:荆雯 本报记者
■采访时间:4月2日
■采访方式:QQ
当我出院调理身体准备迎接新年的时候,一向体贴的妻子,在所有人都不经意的一天,偷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所有人撒了谎,带着孩子走了。我当时还傻了吧唧地打电话问她:“这么晚了去哪里?”她竟然对我说缘分已尽,她不能再陪我这个病人了。“不会吧,你怀孕时我没有一天离开过你。你就忍心,这么走了?”我说。
我当时几乎气晕过去,一场手术让原本160斤重的我只剩下130斤,身体几乎被掏空了,医生曾叮嘱我不能激动,可是,这样的打击谁又能受得了!
初为人父的我突遇人生变故
我是个80后,一个伪文学青年,闲书读过二三,也曾梦想用自己的文字记载自己的志向,也曾洋洋洒洒地写过几万字在现已发黄的稿纸上,回头看看这些文字,不能悦人只能悦己罢了,人到而立之年,竟生发了如此多对人生的感悟。
去年于我而言,是不平凡的一年,当我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医院告知我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呵呵,说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唯一的感觉——解放了思密达!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年过去了。今天的讲述就是为了纪念这不平凡的一年,也从此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还是从头说起,我酷爱游泳、跆拳道、自行车,骨子里是一个具有不服输精神的人。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若是几年前,跟他们说我会生病,没一个人会相信。我也一直坚信自己身体素质极好,“疾病”是个离我很遥远的东西。可是,人生永远会遇到无数的未知,恰是与你坚信的背道而驰。
2012年底,我突然感觉视力变差,以为自己是电脑用多了,结果并不是,我的视力越来越差,让我这个七尺男儿竟有些害怕。跑遍了全省各大医院,竟然没有一家医院能对此病确诊。那阵子我几乎绝望了,吃了成堆的药再加上输液,可并没有起色。心想,也罢,大男人也别太娇气了,眼看那时妻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即将临盆,照顾好妻子重要,反正还能看得见。
很快孩子出生了,初为人父的我,顾不得自己的身体,除了上班以外,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伺候妻子坐月子和照顾我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有过孩子的人都知道照顾刚出生的孩子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虽然那时我的视力已经开始恶化,我仍强装镇定,以为休息几天就好了,没跟家里人说。就在视力下降的同时,我突然觉得每天浑身没劲。我是一个常年坚持体育锻炼的人,我知道自己体力大不如从前,但是我不知道原因。随着时间的推移,视力下降到已经连过马路都成问题时,我每天还是咬牙硬撑。
直到有一天,我再也看不清奶瓶上的刻度,过马路时差点让车撞着,我心里开始真的害怕了,看来这病是躲不过去了。
家人劝我应该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两天时间,我把医院能做的检验、检查全做遍了。结果出来了,有经验的老主任说,所有的症状有可能是“瘤”导致的结果。我之前略懂医学常识,我知道这不是个小手术。手术方案很快确定了,日子也定了下来。
手术前的那段日子,我想既然已如此,还是花时间多陪陪妻子,也趁着这段日子努力工作,就算自己真的瞎了,也得给孩子把奶粉钱挣够了再说。
鬼门关前走一遭,亲人与朋友默默为我祈祷
我查阅了很多医学资料,躲在办公室里,一个人流过几滴眼泪,给几个铁哥们说手术风险很大,如果我下不了手术台,托付他们帮我照顾父母、妻子和孩子。同时又劝我父母说,这应该是个小手术,会好起来的。关起门我必须给妻子交代清楚一切,万一……
“主刀医生说了,手术的风险很大,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伴随肌无力等并发症,有可能长久不能摆脱呼吸机,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要在ICU里待上几十天,每天花费上万元。”我希望妻子知道实情,也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并且告诉她要撑起这个家。孩子还小,如果手术后我真的昏迷不醒,就让她签字放弃治疗,不要动卖房子的主意,因为我不希望躺在那,成为她和家人的负担。假如我真的没了,她和孩子还有这个家,可以为他们遮风避雨。
终于挨到了动手术的日子,几个铁哥们早早来到医院陪我,其实我当时觉得,我要是这么死了,有多遗憾……单位的领导和家人一起推我到手术室门口,让我放心,他们会等我出来。
据说手术很顺利,傍晚我戴着呼吸机进了ICU。还在昏迷中的我,恍惚听到咿呀学语的孩子在叫爸爸,我想我不能就这样死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竟让我睁开了眼,朦朦胧胧看到几个护士在身边,我渐渐有了意识,发现自己戴着呼吸机,嘴被堵得死死的。窃喜的是自己可以自主呼吸,当时心想老子没死,我还活着,我还能见到我的孩子。
我想用手比划一下,发现自己手脚动弹不了。一个护士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对大夫说:“他好像要写字。”大夫上前叮嘱我:“你身上都是管子,放开你的手,可别乱抓。”当时麻药劲没完全过,就像喝醉了,一会清楚、一会糊涂。得到了笔和纸,我先写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拿掉呼吸机?”大夫说:“最快也得等明天才能决定拿不拿掉呼吸机。”“我家人呢?”大夫说:“你家人在外面,还有几个小伙子。”
我想忍一晚,睡一觉,也许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是我想简单了,输的液体让我浑身疼痛,气管插管快把我的喉咙顶破了,护士一会过来帮我翻身,一会儿拿着管子帮我吸痰。吸痰简直犹如掏心挖肺,我心想,别没死在手术台上,死在这里了。越睡不着头脑越清楚,喉咙越难受。放眼望去,整个ICU就我一个意识清醒的病人,其他的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痛苦情景不堪回首,总算大难不死。
我创造了奇迹,创了医院的纪录,主刀大夫说,像我这种病人他们没见过。一天之内出ICU,两天去掉了引流管,三天气胸消失了。我心想,我比你们想象得坚强,是之前良好的身体素质救了我。大夫说我需要静养,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完全康复。
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除了我自己,还有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在默默地为我祈祷。
大限未到,妻子却悄悄带着孩子走了
当我出院调理身体准备迎接新年的时候,一向体贴的妻子,在所有人都不经意的一天,偷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所有人撒了谎,带着孩子走了。我当时还傻了吧唧地打电话问她:“这么晚了去哪里?”她竟然对我说缘分已尽,她不能再陪我这个病人了。“不会吧,你怀孕时我没有一天离开过你。你就忍心,这么走了?”我说。
我当时几乎气晕过去,一场手术让原本160斤重的我只剩下130斤,身体几乎被掏空了,医生曾叮嘱我不能激动,可是,这样的打击谁又能受得了!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一个人的忠诚与情义比命都重要,况且她就没考虑过孩子日后的生活吗?她仍然义无反顾地走了,说跟我最主要还因为性格不合。我去!不合怎么不早说,我没病的时候难道就合吗?!我病了才多长时间,性格都不合了?
她带着孩子回娘家没两天,孩子就病了,他们一大家人竟带着孩子回来了。因为孩子从小跟着我妈,压根不跟别人。这样莫名其妙地走了不是折腾孩子吗!幸好送去医院及时,大夫说再来晚些就得把小气管切开。
妻子带着年幼的孩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回来了,孩子生病一事仿佛挽救了濒临破碎的婚姻。可我心早已凉了,我万万也没想到,曾经发誓要与我同生共死的结发妻子,会背叛自己的誓言。我知道即便是回来了,我的婚姻很可能已经死了。可看见襁褓中的孩子,我什么话也没说。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我都接受。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孩子在我父母的照顾下,已经长得结结实实的,开始学说话了。要走的人终究留不住,她又一次提出离婚。我当时劝她,就算为了孩子,也别这么做,可她根本听不进去。
留不住爱人,我希望留下孩子,毕竟她还年轻,以后总要成家;毕竟我的家庭条件要好一些,孩子可以有更好的成长环境。可是她家人不依不饶,非要带走这个孩子。我爱这个孩子胜过一切,可无论怎么商量,都不行。心痛无以言表。
其实在我生病期间,有关妻子的传言早有耳闻。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君子为人。经历了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我仍然希望婚姻好聚好散,她今后能幸福。她起草的离婚协议,我很痛快地签了字。
没想到,等一切手续办完,妻子的家人竟然剥夺了我对孩子的探视权,这一件事几乎击垮我的一切!病痛可以慢慢康复,可失子之痛,却让我长久无法释怀。好长一段时间,我晚上睡不着觉,心一直在流血,觉得活着真没意思。你知道人其实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我不能那样自私,辜负了爱我的亲人和朋友。我决定坚强地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记者的话:
灾难从来都是人性的试金石。夫妻感情没有异常,丈夫突遇大病的节骨眼上,撇下丈夫单飞的女人,都应该受到道德的谴责。换位思考,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丈夫怕受连累,去追求他的幸福,如果夫妻间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世上还有最起码的良知、道德可言吗?夫妻本是命运共同体,理应风雨同舟、福祸同当,即便没有如此高尚的价值观,也不能对刚下手术台的丈夫说“拜拜”吧!
婚已离,缘已尽,只能说人各有志,可孩子终归是两个人的,决不是谁的私有财产,谁也没权利剥夺至亲的探视权。身体有病,精神不倒,必要时可以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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